说真的，这事儿就离谱。
最近我看到一个故事，倒霉的毛毛虫，被雷劈了好几次，最后整个人，哦不，整只虫都魔怔了。
看完之后我陷入了沉思，这哪是昆虫总动员，这分明就是一部现代游戏玩家的血泪史，是一部关于“从入坑到删号”的赛博精神病养成指南。
故事里的每一个情节，每一个反转，都精准地踩在了玩家们正在被游戏厂商反复蹂躏的痛点上。
你以为你在玩游戏？
不，是游戏的反向PUA大师，在给你进行一场漫长而痛苦的服从性测试。
一
故事的开头，总是那么美好。
一只毛毛虫，住进了又大又红的苹果里，还是豪华套间。
这是什么？这就是你刚下载一个MMORPG或者开放世界大作时的体验。
开场CG宏大壮丽，新手村山清水秀，NPC姐姐嘘寒问暖，送装备送福利，恨不得让你觉得这游戏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。
这个“豪华套间”就是游戏厂商精心为你打造的“信息茧房”，或者叫“新手保护期”。
在这个阶段，数值是平滑的，任务是简单的，反馈是即时的。
你随便砍个怪，都能爆一地装备，虽然这些装备出门右转就要被商店老板回收。
你感觉自己是天选之子，是世界的中心。这又大又红的苹果，就是你的应许之地。
毛毛虫在里面吃吃喝喝，心满意足，觉得虫生已经到达了巅峰。
这就像我们在游戏初期，每天上线清清体力，推推主线，看看剧情，老婆老公抽到手，感觉自己不是在玩游戏，而是在电子疗养院里享受人生。
讲白了，不就是那点事儿么。
所有的消费主义陷阱，开头都是免费的。
所有让你最终痛苦的深坑，入口处都铺满了鲜花。
二
然后，骚操作就来了。
毛毛-玩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，原来是化茧成蝶的日子到了。
翻译一下就是，新手期结束了，该进入真正的游戏内容了。
“化茧成蝶”，多么浪漫的词。
在游戏里，它叫“冲击高难副本”、“打造顶级装备”、“爬上PVP天梯顶端”、“追逐你的爱情（和纸片人老婆结婚）”。
这是游戏给你画的第一个大饼，一个让你心甘情愿走出舒适区，去“肝”去“氪”的终极目标。
于是，毛毛虫-玩家，离开了安逸的苹果，来到树枝上结茧。
这个过程，就是我们开始研究攻略，计算最优配队，每天像上班一样打卡，为了那零点几个百分点的提升而反复刷同一个本。
我们以为这是成长的必经之路。
然后，第一个噩梦开始了。
蝴蝶刚学会飞，一个愣头青，横穿马路，差点被泥头车创死。
这第一个噩梦，就是游戏设计给你上的第一课，叫做“现实的毒打”。
你以为你装备毕业，就能横行霸道了？
策划反手就是一个新版本，推出一个属性克制你的新BOSS，或者干脆就是一个“平衡性调整”，你曾经毁天灭地的神装，瞬间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。
你就是那个看也不看就横穿马路的愣头青，而策划就是那个开泥头车的司机，他甚至还朝你摁喇叭，嫌你死得太慢。
“幸好只是一个噩梦”。
是的，每次被策划背刺后，我们都会这样安慰自己。
“没事，只是一个小小的数值膨胀，下个版本会好的。”
“没事，这只是一个BUG，很快就会修复的。”
“没事，这只是暂时的，等我摸透了新机制，我又能起飞。”
我们从噩梦中惊醒，擦擦冷汗，收拾好心情，继续“马不停蹄的朝树上出发”。
因为那个“化茧成蝶”的饼，实在是太香了。
三
你以为这就完了？天真……
真正的恐怖，来自梦中梦，也就是PUA的千层套路。
毛毛虫这次学聪明了，它有了第一次噩梦的经验，飞到马路边，一个急刹车，想起了被泥头车支配的恐惧。
“为了不让梦境照进现实，它火速返回绕道而行。”
这是什么？
这就是玩家社区的力量。
我们开始看攻略，学手法，研究逃课打法，我们试图绕开策划布下的陷阱。
我们以为自己掌握了主动权，可以智取，可以规避风险。
我们以为我们看穿了游戏的本质。
但结果呢？“天有不测风云”。
毛毛虫再次从梦中惊醒，发现这只是一个梦中梦。
这一层，才是游戏厂商最恶毒的阳谋。
他们早就预判了你的预判。
你以为你绕开了A坑，其实是走向了他们为你准备的B坑、C坑和D坑。
你花大价钱抽了一个T0角色，用来针对当前环境。
结果下个版本，策划直接修改了底层机制，让你的T0角色瞬间查无此人。
你绕开了泥头车，结果掉进了路边的下水道里，一个意思。
你研究了三个小时的BOSS攻略，完美规避了所有技能，结果BOSS在1%血的时候狂暴了，一招秒了全队。
然后你上论坛一看，有个红字标题写着：“这BOSS有BUG，1%血会强制秒杀，官方已知晓，下周修复”。
这就是梦中梦。
它给你一种“我本可以”的错觉，让你觉得失败不是因为系统性、结构性的恶意，而只是因为自己“运气不好”或者“没绕对路”。
它让你一次又一次地从一个噩'梦'，掉进另一个更深的噩'梦'，每一次都伴随着“吓出一身冷汗”，每一次都让你觉得“还好只是个梦”，然后继续投入时间和金钱，进行下一轮的尝试。
这已经不是在玩游戏了。这是在进行一场大型的、赛博版的、精神上的SM。而大多数玩家，都扮演了那个“M”。
四
如果说前面的噩梦还是游戏机制层面的折磨，那接下来的情节，就上升到了玄学和天谴的领域。
毛毛虫在经历了两次噩梦的洗礼后，已经有了PTSD。但它还是不信邪，再次踏上旅途。
这一次，它成功了。它化茧成蝶。
就在它以为自己终于要迎来美好结局，甚至还没来得出壳的时候——“一道闪电从天而降，虫茧被劈得黢黑”。
还没出去就夭折了。
我看到这里，直接拍案叫绝。
这不就是你等了半年的游戏终于要公测了，结果开服当天服务器炸了，修了三天三夜吗？
这不就是你辛辛苦苦攒了180抽，准备all in一个角色，结果池子开放前一天，官方公告说这个角色因为“技术原因”要延期上线吗？
这不就是你所在的头部公会，马上就要拿下服务器首杀了，结果你们的主T家里突然断网了吗？
这道闪电，就是游戏世界里最无法预测，也最让人绝望的“不可抗力”。它不是策划的恶意，甚至超越了代码的BUG，它是一种来自服务器机房的、纯粹的混沌。它是网络波动，是运营商维护，是硬盘损坏，是那个在机房里踢掉电源线的清洁工阿姨。
它是纯粹的、不讲道理的、随机降临的“天罚”。
然后，更骚的来了。
“没想到再一次反转，还是一个连环梦中梦。”
当你面对这种天罚，愤怒地想砸电脑时，突然发现，哦，原来是自己看错了开服时间/官方发的是假消息/主T家的网一分钟后又连上了。
你长舒一口气，觉得是虚惊一场。
然后，还没等你缓过神，“又一道闪电劈下来，命中率就是这么高”。
这次，不是梦了。
乌黑的苹果，也就是你最初的那个“豪华套间”，你所有美好回忆的起点，被雷劈中，径直坠落，“摔得四分五裂”。
这是什么？
这就是游戏的终极审判——关服。
你所有的角色，所有的装备，所有的心血，你和朋友们在那个世界里的所有记忆，随着服务器的关闭，瞬间归零。那颗被雷劈碎的苹果，就是你手机里那个变灰的游戏图标。
它告诉你，之前所有的挣扎、躲避、绕路，所有的噩梦与惊醒，在最终的“关服”面前，都毫无意义。
五
故事的结局，才是最精华的部分。
“万万没想到，这只是蝴蝶的一场噩梦。”
一只早已化蝶成功的蝴蝶，做了一场关于自己还是毛毛虫时的连环噩梦。
这只蝴蝶，就是我们——那些被各种游戏反复折磨、伤害、PUA过的老玩家。
我们已经成功“化蝶”了。意思是我们已经毕业了，看透了，不再对某一款游戏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。我们可能已经AFK，或者成为了一个什么都玩但什么都玩不长的电子阳痿患者。
但那些被伤害的记忆，已经刻进了我们的DNA。
所以，当蝴蝶醒来后，它的第一反应是“警惕的东张西望，感觉总有刁民想害朕”。
这简直是当代玩家心态的完美写照。
现在一款新游戏出来，我们的第一反应不是兴奋，而是审视。
“这是哪个厂的？哦，那个厂啊，那没事了。”
“开场福利这么好？后面肯定有大坑。”
“又是开放世界？地图怕不是罐头和问号堆满的吧？”
“免费送这么多抽？是不是数值要爆炸了？”
（插一句，这种深入骨髓的怀疑，真的不是我们玩家天生就是杠精，而是被逼出来的防御性姿态。）
就算游戏看起来毫无威胁，我们也会“吓得落荒而逃，寻找下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”。
我们开始变得保守，宁愿去玩那些玩法老旧但体验稳定的单机，或者干脆退回到那些运营了十年、坑点都明明白白的老游戏里。
我们寻找的，是“附近没有大树的地方”。
什么是大树？
那些宣传得天花乱坠的3A级服务型游戏，就是大树。
那些号称要“颠覆行业”的野心之作，就是大树。
那些需要你投入大量时间、金钱和社交关系，才能玩下去的“赛博人生”，就是大树。
因为我们被雷劈怕了。我们知道，树越大，越容易招雷。
从一个对游戏世界充满幻想的毛毛虫，到一个对所有游戏都充满警惕的PTSD蝴蝶。
这，就是许多游戏厂商在过去十年里，对玩家群体完成的“驯化”。
他们用一次次的背刺和失望，杀死了玩家的热情和信任，最终留下了一个个像惊弓之鸟般的赛博怨灵。
这只倒霉的毛毛虫，不是寓言。
它就是屏幕前的你，和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