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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日期:2025-10-09 14:43 点击次数:186

阎锡山如何用“抠门”省出同蒲铁路?

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山西,正处于新旧交替的动荡时期。彼时的山西省,铁路网络稀疏,仅有石家庄至太原的孤线正太铁路,勉强维系着山西与外界的横向联系,却始终未能触及这片高原的南北纵深。

在这横跨雁北的大同至晋南的运城,长达千余公里的辽阔土地上,煤铁资源沉睡于幽深的山谷,粮棉作物则困守在广袤的乡野。商旅之间的往来,依旧依赖着骡马负载,而官府的文书则需依靠驿站传递。南北之间的物资交流与人员流动,常年受到山川的阻隔,显得举步维艰。

对于统治山西的“土皇帝”阎锡山来说,这条南北铁路的缺失,其重要性远不止交通层面。山西地形以山地为主,晋北的雁门关与晋中的太岳山自然地将区域划分为若干部分。若无一条便捷的交通线作为纽带,政令的传达往往滞后数月之久,地方势力容易滋生分裂的念头。在这样的情况下,稳固全省的统治简直如同纸上的谈兵。

从经济视角考量,山西丰富的煤炭与铁矿资源若能借助铁路南运,便可直通河南、陕西等煤炭资源匮乏的地区;而晋南的棉花与粮食若北调,亦能迎合雁北地区的军用与民用需求。一旦商贸流通得以激活,不仅能够充实地方财政,还能让民众享受到实惠,真可谓是一举数得。

最终且至关重要的是,这一需求源于军事战略的考量。彼时,华北地区局势波涛汹涌,日军在关外虎视眈眈,若能有一条南北贯穿的铁路,不仅能够迅速调动驻扎于大同的晋绥军南下布防,还能确保运城兵工厂的物资得以及时运往前线,从而成为应对危机的“生命线”。

因此,无论从哪个角度审视,阎锡山都必须尽快修建这条铁路。然而,面临的核心难题是——资金问题,修建铁路的资金究竟从何而来?

有人提议向南京政府伸手要钱,毕竟蒋介石执掌中枢,理应为地方建设拨款。可当申请报告呈上去后,得到的回复却是“铁路修建可行,但需待资金到位,全国各省份均有铁路建设的需求,还需进一步研究。”

在那个时代的官场环境中,“研究研究”这一说法,实则不过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借口,其效果与不了了之相差无几。

有人提议引进外资,然而阎锡山心中如同明镜,清晰可见外资背后沉重的利息负担。更令人忧虑的是,一旦国外势力介入,他们必定会趁机干预山西事务。对于阎锡山而言,他向来将山西视为自己的“独立王国”,行事尤为谨慎,因此这种情形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容忍的。

既然外部援助无从指望,山西便唯有自力更生,而这亦要求每一步行动都需精打细算,绝不容许任何浪费——恰巧,在全国各地的军阀中,无人比阎锡山更擅于节省开支。

阎锡山最终毅然决然,力排众议,定下修建窄轨铁路的大计,其轨距仅为一米,与通用的1.4米标准轨相去甚远。此举一时引发了广泛的质疑,有人指责他刻意将铁路修窄,意图切断山西与全国铁路网的连接,以便使山西完全沦为他的“阎老西”一言堂,将他视为一个顽固守旧、固守一方的土财主和守财奴。

经他计算,德国为日本设计的窄轨铁路,由于投资较少、见效迅速,截至当时所节省的成本与带来的效益,竟相当于建造了270条标准轨铁路!

他援引了一位英国学者的见解:从晚清的洋务运动到民国时期,我国诸多工业项目一旦启动,便追求着庞大的规模,然而结果常常是亏损严重。相较之下,英国的工业革命则始终遵循“稳扎稳打”的策略,先解决基本的供需问题,随后逐步进行优化和升级,通过持续的改进和迭代,实现了稳步的发展。

事实亦昭示,阎锡山并非心血来潮提出建设这种低成本窄轨铁路,早在其前,民间便曾三次尝试筹措资金以修建标准轨铁路,然而,每一次均因资金投入过巨而最终流产。以太原至平遥这一段为例,仅此一小段路程便需动用400万大洋!这笔启动资金,始终未能如愿募集齐整。

阎锡山扳着指头向众人阐述:山西地形南北差异显著,开山凿洞、架桥铺路耗费资金本就浩瀚无边。单在平原地带,一公里标准轨铁路的枕木与钢轨便需耗费一万块现大洋。再加上车站、通讯、电力等一应配套设施,整条同浦线的建设成本预计将高达六千万至七千万块大洋,这在当时无疑是天文数字。全国一年的财政收入仅有十七亿,根本无力承担这笔巨款来修建山西的铁路。况且,借款还需支付利息,即便按最低的一分利息计算,一年的利息支出也将达到六七百万,标准轨铁路的建设周期漫长,回本缓慢,而初期的运营维护费用更是高昂,若处理不当,甚至可能使得山西的财政状况陷入困境,债台高筑,难以偿还。

相较之下,窄轨铁路仅需20年便可全额收回投资,且可盈利670万元;若以50年为周期,其收益更是高达30亿元。事后的事实亦验证了阎锡山所算之账,与实际结果相差无几,他精准的计算能力确实令人惊叹。为了增强修建窄轨铁路决策的说服力,他还特地撰写了《山西修筑窄轨铁路之理由》,详尽记录了自己的考量与节约原则,并将其作为铁路建设的行动指南。

然而,仅有精明的筹划仍显不足,一旦进入铁路建设的实质性阶段,阎锡山更是将“经济”理念发挥得淋漓尽致。他主张修建“最经济的铁路”,这里的“最经济”意味着在确保基本功能的同时,尽可能节省开支。

在制定路线规划之际,他毅然决然地绕过了雁门关。鉴于穿越山岭的工程浩大,不仅耗时费力,且成本高昂,选择绕行艰险路段,无疑能够大幅节省开支。施工过程中,山西地区枕木材料匮乏,他并未选择从外地高价购置木材,而是另辟蹊径,决定采用水泥作为替代品。当时,全国仅有天津设有水泥厂,即便水泥的价格低于木材,但若全部采购,仍需投入高达50万块大洋。

阎锡山经过深思熟虑,决定自行投资建设工厂,总投资不过80万元。该厂建成之后,不仅能够充分满足铁路建设的需求,还能带来丰厚的利润。于是,狮头牌水泥厂便应运而生。投产第一年,其产量便达到了80万吨,而在第二年更是激增至200万吨,实现了自给自足,同时收获了丰盈的利润。

人工费用构成了修建铁路的主要开销,阎锡山对此问题亦费尽心思。他一纸令下,采纳了士兵参与铁路建设的提议。士兵们本就有军饷收入,仅需额外发放少量津贴,其成本远低于招募民工;加之军队的组织力强,一声号令便能迅速投入到施工中,极大地提高了工作效率。他明确要求士兵每日挖掘2.5方土石,每月津贴仅定3元,并且规定铁锹、镐头等工具的费用需从津贴中扣除。

每当开凿隧道、搭建桥梁需用到黑火药,外界采购的价格为每磅0.53元。然而,他毅然决然地自行建立黑火药工厂,自投产之日起,每磅的成本便降至0.2元,火药的开支因此节省了一半以上。

在搭建桥梁的过程中,有人提议采用成本高昂但坚固耐用的石桥,然而阎锡山却坚决地摇了摇头,予以否定:“石头成本高昂,还是选用木桥为宜!”在他看来,尽管木桥的使用寿命较短,但至少能确保在未来十几年内不会出现重大问题,只需进行小范围的维修和修补,相较之下,这样的投资显然比一次性投入巨额资金建设石桥要更加划算。

铁路线上的车站设施简朴,仅以搭建棚屋聊以应付,规模较大的车站也仅是一层简易平房。售票处则临时借用路边民房,待条件允许后再行改善。运送乘客的车辆也多为二手棚车,既漏风又无暖气,车内仅摆放着竹制座椅,环境极为简陋。

然而,阎锡山并非一味节俭。为了保障铁路的设计与质量万无一失,他毅然决然以1200块大洋的丰厚薪酬聘请了中外专家,这在当时堪称天价,也正因此,专家们对工程设计及质量把控投入了极大的热情与努力。

在动工修建同蒲线北段的过程中,施工地区山峦起伏,土地稀缺,外购泥土需耗费高达五十万银元,这让阎锡山倍感肉痛。他心有不甘,遂在报纸上刊登悬赏,征集能节省成本的方法,悬赏金额高达一万元银元。当同蒲路北段的谷桥段监修主任郭廷兰成功破解了这个难题后,阎锡山虽对郭廷兰的才能表示赞赏,但他的节俭本性再次显现,最终仅以三百银元和一头毛驴作为对他智慧的酬劳。

同蒲铁路实施了分段建设与分段通车的战略。1934年,太原至介休段顺利通车,仅半年时间便运送了76万旅客,及57万吨货物。售票点缺乏固定房屋,便临时搭建帐篷;车厢不足,便以二手棚车应急。正是依靠这种精打细算的精神,1935年,同蒲铁路实现了规模化的盈利,当年纯利润高达116万块大洋。相较之下,同期国内其他铁路建设成本高昂,江南铁路每公里造价高达4万多块大洋,浙赣线更是达到了7.4万块大洋,而同蒲铁路的每公里造价仅为1.87万块大洋,堪称全国造价最低的铁路。

这条看似简陋的铁路,实则并非粗制滥造的劣品,其基本功能一应俱全。它不仅没有成为山西的财政累赘,反而在历年间实现了盈利。更重要的是,它对当地经济的推动作用显著,催生了山西现代工业的雏形,在全国众多军阀中独树一帜。连南京政府亦对其修建的成本与速度赞叹不已,认为在世界铁路史上都极为罕见。阎锡山,这位颇具争议的历史人物,其评价众说纷纭,然而在修建同蒲铁路一事上,他凭借精明的策划和务实的行动,为山西留下了宝贵的财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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