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建安二十二年的许都,秋风萧瑟。
铜雀台的最高层,夜风灌入宽大的袍袖,带着刺骨的凉意。
曹操按剑而立,花白的头发在风中散乱。他的目光,穿透了沉沉的夜色,落在远处司空府的一角灯火上,那灯火,彻夜通明,一如那盏灯的主人,不知疲倦。
“仲达,又在苦读么?”他喃喃自语,声音被风吹散。
身后,侍立的许褚身躯如铁塔,不敢发一言。他能感受到,这位权倾天下的魏王,身上正散发出一股久违的、猛虎般的杀气。
这杀气,并非针对远在西蜀的刘备,也不是指向江东的孙权。
它如同一张无形的网,笼罩着许都,而网的中心,正是那个叫司马懿,字仲达的文弱书生。
丞相府的密室之内,烛火摇曳,将曹操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,显得巨大而扭曲。
“文若、奉孝他们若在,何至于此……”
一声长叹,道尽了英雄迟暮的孤寂与无人可商的无奈。
01
“仲达,抬起头来。”
曹操的声音平静无波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在大殿中回响。
阳光透过窗棂,在他面前投下一片光亮,司马懿的身影恰好跪在这片光亮的边缘,一半光明,一半阴暗。
他缓缓抬起头,露出一张恭谨而略带一丝惶恐的脸。他的眼神,平静如古井,不敢与上方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对视。
“臣在。”
声音清晰,沉稳,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曹操没有再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时间仿佛凝固了,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力。大殿两侧的侍卫,手按剑柄,目光冰冷。
这是曹操的一次心血来潮。
在返回许都的路上,他毫无征兆地让车队停下,命令司马懿下马,从他身后跟随。
就在刚才,当他即将踏入殿门的那一刻,他突然转身。
“仲达。”
“臣在。”司马懿躬身应答。
“无事,只是叫叫你。”
曹操的语气带着一丝戏谑,但司马懿却不敢有丝毫怠慢,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势。就在曹操转身的瞬间,他用眼角的余光,看到了司马懿那张永远波澜不惊的脸上,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。
此刻,他就是要验证那个流传已久的传闻。
关于“狼顾之相”的传闻。
据说,拥有此相之人,身不动而头能一百八十度转动,宛如狼在回顾。而更深层的寓意是,此人城府极深,心怀叵测。
曹操的目光,如同一把锋利的刀,试图剖开司馬懿那层层伪装的表皮,直视他的内心。
然而,他失望了。
司马懿的脸上一片坦然,唯有恭顺。
“罢了。”曹操挥了挥手,像是驱赶一只无趣的苍蝇,罢了。”曹操挥了挥手,像是驱赶一只无趣的苍蝇,“你退下吧。”
“喏。”
司马懿深深一拜,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,然后缓缓起身,一步一步,小心翼翼地后退。他的每一步,都仿佛经过精确的计算,距离、速度,分毫不差。
直到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殿门之外。
“站住!”
曹操的声音再次响起,这一次,带着一丝不易察气,的凛冽。
司马懿的身体猛地一僵,停下了脚步。
就是现在!
曹操的瞳孔骤然收缩,死死地盯住那个背影。他看到,司马懿的身体保持着绝对的静止,没有丝毫转动的迹象。
但他的头,却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,缓缓地,一寸一寸地向后转来。
阳光恰好照亮了他半边侧脸,那双眼睛里,不再是古井无波的平静。
而是一种深邃的、冰冷的、如同饿狼在暗夜中窥伺猎物时的幽光。
那一瞬间,整个大殿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数分。
许褚的右手,已经紧紧握住了剑柄,手背上青筋暴起。只要曹操一个眼神,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前,将那个看似文弱的身影撕成碎片。
曹操的心,也在此刻沉到了谷底。
传言非虚。
这个人,真的有狼顾之相。
这个人,心中藏着一头随时准备噬人的猛兽。
曹操缓缓地靠向椅背,闭上了眼睛。杀意,如同实质的潮水,在他心中翻涌。杀一个司马懿,对他而言,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。
只需一个命令,司马氏一族,便会从许都彻底消失。
然而,那股翻涌的杀意,在达到顶点的瞬间,却又如同潮水般诡异地退去。
他再次睁开眼,眼神中恢复了往日的深沉与复杂。
他不能杀。
至少,现在不能。
当司马懿重新转过头,再次躬身行礼,等待最终的裁决时,他听到的,却是曹操疲惫的声音。
“无事,只是想看看你新做的官服,合不合身。退下吧。”
司马懿的心,在这一刻才真正落回了肚子里。后背,早已被冷汗浸透。
他知道,自己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。
而曹操,望着他消失的背影,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。
他留下这头狼,究竟是对是错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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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2
司马府的马车,在寂静的街道上行驶,车轮压过青石板,发出单调的“咯噔”声。
车厢内,司马懿端坐着,闭目养神。
他的面色依旧苍白,但呼吸却已经平稳下来。只有那微微颤抖的指尖,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。
今日大殿之上,魏王那如实质般的杀气,他感受得清清楚楚。
那是一种来自食物链顶端猎食者的审视,冰冷,无情,足以让任何心志不坚的人瞬间崩溃。
他赌赢了。
赌的是魏王的多疑,也赌的是魏王此刻的无奈。
马车停稳,司马防,他的父亲,早已等候在门口。看到司马懿平安归来,这位在朝中以稳重著称的老臣,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“仲达,究竟发生了何事?”
书房内,屏退了所有下人,司马防的声音带着一丝焦虑。
司马懿将今日殿前发生的一切,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。当听到“狼顾之相”时,司马防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。
“你……你怎能如此不慎!”
“父亲,”司马懿的语气却异常平静,父亲,”司马懿的语气却异常平静,“孩儿并非不慎,而是有意为之。”
司马防愣住了。
“魏王试探我,已非一日。我越是隐藏,他便越是怀疑。”司马懿缓缓道,魏王试探我,已非一日。我越是隐藏,他便越是怀疑。”司马懿缓缓道,“今日,我索性让他看个清楚。让他知道,我司马懿,确实与众不同。”
“可这与众不同,足以让你引来杀身之祸!”司马防急道。
“祸兮,福之所倚。”司马懿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祸兮,福之所倚。”司马懿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“魏王看到了我的‘相’,更看到了我的‘才’。他知道我是一柄利刃,一柄足以伤人的利刃。”
“但他更知道,这柄利刃,如今有人需要。”
司马防瞬间明白了。
“子桓公子……”
“正是。”司马懿点头,正是。”司马懿点头,“如今夺嫡之争,已到白热化的地步。临淄侯(曹植)才华横溢,身边有杨修、丁仪等人辅佐,声势浩大。”
“而子桓公子,虽为长子,性情深沉,却在文采上稍逊一筹。更重要的是,他身边缺少一个能够一锤定音的智囊。”
司马懿站起身,走到窗前,望着窗外的庭院。
“魏王年事已高,他考虑的,早已不是他自己,而是整个曹氏基业的传承。”
“他需要一个足够强大,足够稳固的继承人。子桓公子沉稳有余,但班底薄弱。临淄侯才华有余,却失之轻浮。”
“魏王在犹豫,也在考验。”
司”懿继续说道,“他考验的,不仅仅是两位公子,更是他们身边的谋臣。”
“杨修之才,过于外露,屡次勘破魏王心机,已引来魏王不满。而我,今日展露的‘狼顾之相’,在魏王看来,是一种危险,但同样也是一种能力。”
“一种能够隐忍、能够谋划、能够成大事的能力。”
“这正是此刻的子桓公子,最需要的能力。”
司马防沉默了。他不得不承认,自己的这个二儿子,在心计和谋略上,早已远远超过了他。
他看的,从来不是眼前的一步,而是之后的十步,甚至百步。
将自己的危险,转化为投靠新主的资本。这份胆识和算计,令人心惊。
“可是,魏王生性多疑,他今日放过你,不代表他日后不会动手。”司马防依旧忧心忡忡。
“所以,我必须让子桓公子,离不开我。”
司马懿的嘴角,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。
“而且,要快。”
几乎就在同一时刻,五官中郎将府,也就是曹丕的府中,气氛同样凝重。
曹丕坐在主位上,手中握着一卷竹简,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。
他刚刚得到消息,父亲在殿上“试探”了司马懿。
这个消息,让他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。司马懿,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请出山的。此人虽然年轻,但其见识之深远,谋略之精准,连他都感到心惊。
更重要的是,司马懿与其他谋士不同。
其他人,要么是父亲的老臣,要么是看重临淄侯的才华。只有司马懿,从一开始,就旗帜鲜明地选择了他。
在司马懿身上,曹丕感受到了一种同类的气息。
那是一种为了达到目的,可以不择手段,可以无限隐忍的狠厉。
如果司马懿被父亲杀了,对他而言,无异于断了一臂。
就在他心烦意乱之际,门外传来通报。
“启禀公子,司马中庶子求见。”
曹丕精神一振,连忙道:“快请!”
司马懿走进书房,依旧是那副恭谨谦卑的模样,仿佛今日在殿前经历生死考验的,另有其人。
“仲达,你……”曹丕刚想开口询问。
司马懿却抢先一步,躬身道:“公子,懿有一计,可助公子在魏王面前,再下一城。”
曹丕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。
“哦?快说!”
司马懿缓缓抬起头,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。
“魏王即将再次出征,公子与临淄侯,按例都需送行。临淄侯必会作诗赋,以文采称颂魏王功绩。”
“而公子,则不必如此。”
“公子只需在魏王面前,痛哭流涕,表达对父亲出征的担忧与不舍即可。”
曹丕皱起了眉头。
“这……是否显得过于软弱?”
司马懿微微一笑。
“文章是写给天下人看的,而真情,才是做给父亲看的。”
“魏王一生戎马,见惯了金戈铁马,也听惯了阿谀奉承。临淄侯的文章再华美,于魏王而言,也不过是锦上添花。”
“但公子的眼泪,是人子对父亲最真挚的感情流露。在即将远行之际,这份真情,比任何华丽的辞藻,都更能打动魏王的心。”
曹丕的眼中,瞬间亮了起来。
他明白了。
父亲需要的,不仅仅是一个才华横溢的继承人,更是一个懂得孝道、能够托付整个家族的儿子。
这不仅仅是一场才华的竞争,更是一场人心的较量。
而司马懿,精准地抓住了这场较量的关键。
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岁的谋士,心中第一次涌起一股深深的忌惮。
这份对人心的洞察力,实在太过可怕。
然而,忌惮之后,便是狂喜。
有此人相助,何愁大事不成!
他不知道的是,司马懿此计,一石二鸟。既为他曹丕赢得了曹操的欢心,也为司马懿自己,加上了一道保命符。
因为此计一旦成功,曹操就会更加清楚地认识到,他的儿子曹丕,是多么地需要司马懿。
杀了他,就等于削弱了自己选定的继承人。
这是一场阳谋。
一场将所有人的心思都算计在内的阳谋。
而此刻,在皇宫的另一端,一场真正的危机,正在悄然酝酿。曹操的一名贴身宿卫,手持魏王的令牌,走出了宫门。
他没有去任何一位公子的府邸,也没有去朝中任何一位大臣的府邸。
他径直朝着司马府的方向,走了过去。
03
夜,深了。
秋虫的鸣叫,在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司马懿跪坐在书案前,面前摊开着一卷《汉书》。烛火下,他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,映在墙壁上,微微晃动。
他的心,却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。
他在等。
等一个结果,或者说,等一把随时可能落下的屠刀。
白日里献给曹丕的那一计,看似精妙,实则风险极大。
他算准了曹操的心思,算准了曹丕的需要,但他没有算准的,是曹操那颗帝王之心的变幻莫测。
帝王之心,如天之雷霆,谁也无法预测它何时会落下,又会落在何处。
突然,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。
声音很轻,却瞒不过司马懿那双始终保持警惕的耳朵。他握着书卷的手,指节微微泛白。
来了。
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,走进来的是他的兄长,司马朗。
司马朗的脸上,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凝重。
“仲达,宫里来人了。”
司马懿的心,猛地一沉。
“是何人?传的什么令?”
“是魏王的贴身宿卫,持魏王令牌。没有传令,只说……奉魏王之命,来取一样东西。”
司马朗的声音有些干涩。
司马懿的目光,落在了书案旁那把古朴的佩剑上。
取东西?
在这深夜,由魏王的贴身宿卫,来一个臣子的家中取东西。
取的是什么,不言而喻。
要么,是他的头。要么,是他整个家族的命。
司马朗看着面色平静的弟弟,心中焦急如焚。
“仲达,我们该怎么办?要不要……”
他的话没有说完,但意思已经很明显。是束手就擒,还是拼死一搏?
司马懿缓缓地摇了摇头。
“兄长稍安勿躁。”
他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衣冠,脸上的神情,竟然恢复了平日里的镇定自若。
“既然是魏王派来的人,我们司马家,岂有拒之门外的道理?”
“请他进来。”
司马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“请他进来?仲达,你疯了!”
“兄长,福祸相依,是祸躲不过。”司马懿的眼神,深邃得如同黑夜,兄长,福祸相依,是祸躲不过。”司马懿的眼神,深邃得如同黑夜,“有时候,最危险的地方,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。”
他拍了拍司马朗的肩膀。
“去吧,就说我,在书房等他。”
看着司马懿那不容置疑的眼神,司马朗虽然心中万般不解,最终还是咬了咬牙,转身走了出去。
书房里,只剩下司马懿一人。
他重新跪坐下来,将那卷《汉书》合上,端端正正地放在一旁。然后,他取过一张白绢,铺在案上,开始研墨。
他的动作不疾不徐,每一个步骤都充满了仪式感。
墨汁的清香,渐渐在空气中弥漫开来。
门外,那个宿卫的身影,已经出现在了庭院之中。他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,静静地站在那里,等待着。
司马懿知道,他的一举一动,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。
他提起笔,饱蘸墨汁,在白绢上写下了两个大字。
“龟、蛇。”
字迹苍劲有力,入木三分。
写完之后,他将笔放下,静静地看着那两个字,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。
时间,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书房内外,死一般的寂静。
终于,那个宿卫动了。他一步一步,走进了书房。
他的目光,扫过司”懿,最后落在了那张写着“龟、蛇”二字的白绢上。
他的脸上,依旧是毫无表情。
但他站立的时间,却比司马朗预想的要长得多。
许久,他才缓缓开口,声音沙哑,如同两块金属在摩擦。
“司马大人,好雅兴。”
司马懿微微一笑。
“军爷见笑了。深夜无眠,偶有所感,随意涂鸦罢了。”
那宿卫的目光,再次回到了司马懿的脸上。
“魏王让我来取的东西,不知司马大人,是否已经准备好了?”
司马懿的笑容不变。
“早已备好。”
说着,他将那张写着字的白绢,小心翼翼地卷了起来,双手递了过去。
“还请军爷,代为转呈魏王。”
宿卫的眼中,终于闪过一丝诧ika 的惊讶。他没有接,而是死死地盯着司马懿。
“司马大人,可知戏耍魏王的后果?”
“不敢。”司马懿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,不敢。”司马懿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,“懿所献之物,正是魏王心中所想之物。”
“这龟、蛇二字,乃玄武之象。玄武,主北方,亦主兵戈与帝位。”
“龟性最能忍,蛇性最善忍。能忍方能活,善忍方能胜。”
“懿,愿为公子之龟蛇,为魏王,守好这北方基业。”
一番话说完,整个书房,落针可闻。
那宿卫的呼吸,明显变得粗重了些许。他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年轻人,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他终于明白,魏王为何会对这个人,如此地忌惮,却又如此地不舍。
这份胆识,这份心智,已经超出了常人的范畴。
在生死的边缘,不仅没有丝毫畏惧,反而借此机会,向魏王表明自己的心迹与价值。
这已经不是阳谋了。
这是在与帝王,进行一场惊心动魄的心理博弈。
最终,宿卫缓缓地伸出手,接过了那卷白绢。
“司马大人的话,我会一字不差地,转告魏王。”
说完,他转身离去,再没有多说一个字。
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,司马朗才一个箭步冲了进来,声音都在发抖。
“仲达,你……你这是在赌命啊!”
司马懿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,整个身体,仿佛被抽空了力气,瘫软在了坐席上。
他没有赌命。
他赌的,是曹操作为一代雄主的格局。
一个只知道杀戮的莽夫,是统一不了北方的。曹操需要人才,尤其是在他百年之后,能够辅佐他儿子,对抗刘备和孙权的人才。
他司马懿,就是曹操为曹丕准备的,最锋利,也是最危险的一把刀。
而他今夜所做的一切,就是要告诉曹操。
他甘愿做这把刀,并且,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锋芒。
至少,在曹操和曹丕还需要他的时候。
而此刻的魏王宫中,曹操同样一夜未眠。他也在等,等那个宿卫回来。
他在等一个,让他可以下定决心杀了司马懿的理由。
一个狂悖的、畏惧的、或者试图反抗的理由。
然而,当他展开那张白绢,看到那两个字时,他沉默了。
当他听完宿卫一字不差的复述后,他久久地坐在那里,一动不动,如同石化了一般。
许久之后,他才发出一声复杂的叹息。
“此子,断不可杀……”
他随即又补充了一句,像是在对自己说,又像是在告诫后人。
“……但,亦需终生防之。”
04
数日后,北风呼啸,旌旗猎猎。
曹操的大军,即将开拔。
许都城外,文武百官,两位公子,皆来送行。
这是一场盛大的送别,更是一场无声的政治表演。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,向那位手握天下的魏王,表达着自己的立场与忠诚。
临淄侯曹植,一如既往地成为了人群的焦点。
他立于风中,身姿挺拔,面如冠玉。一篇洋洋洒洒的《出征赋》,由他亲自高声诵读,辞藻华丽,气势磅礴,引得周围的文臣们纷纷点头称赞。
“生子当如孙仲谋,若如刘景升儿子,豚犬耳!”
曹操听着,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,但那笑容背后,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疏离。
文章写得再好,终究是文章。
他这一生,见过的花团锦簇,太多了。
他的目光,不经意间,转向了另一侧的曹丕。
只见曹丕一言不发,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。当曹操的目光与他对视时,他的眼眶,瞬间就红了。
没有慷慨激昂的陈词,也没有华丽优美的诗赋。
曹丕只是走上前,跪倒在曹操的马前,深深叩首,泣不成声。
“父亲此去,关山万里,刀剑无眼,孩儿……孩儿心中担忧,食不下咽,夜不能寐。只盼父亲早日凯旋,孩儿……孩”儿在家中,日夜为您祈福。”
他的声音哽咽,话语朴实,却字字句句,都敲在了曹操的心坎里。
一生征战,杀人如麻,被誉为“乱世之奸雄”的曹操,在这一刻,内心最柔软的地方,被触动了。
他也是一位父亲。
一位即将远行的父亲。
他看到了一个儿子,对父亲最纯粹的孺慕与担忧。
他翻身下马,亲自扶起了曹丕,拍了拍他的肩膀,虎目之中,也泛起了一丝湿润。
“好孩子,起来吧。为父,知道了。”
一句“知道了”,胜过千言万语。
在场的百官,人人心头一震。他们都看得出来,魏王的天平,在这一刻,发生了决定性的倾斜。
曹植的脸色,变得有些苍白。他看着相拥的父子,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。
杨修站在他的身后,轻轻地叹了一口气。
他知道,他们,输了。
输的不是才华,而是人心。
在人群的后方,司马懿低着头,嘴角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。
一切,尽在掌握。
大军缓缓开动,曹操回头,深深地看了一眼曹丕,又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始终低着头的司马懿。
他的眼神,复杂至极。
他知道,曹丕的背后,站着的是谁。
这让他感到欣慰,因为他的儿子,终于找到了一个真正有用的臂助。
但也让他感到更加的不安。
那头狼,已经开始展露它的獠牙了。虽然,是以一种无比温顺的方式。
回到府中,曹丕屏退左右,只留下了司马懿一人。
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,紧紧地握住了司马懿的手。
“仲达!先生真乃吾之子房也!”
“今日若非先生一言,丕,险些铸成大错!”
司马懿不卑不亢地抽回了手,躬身道:“此乃公子仁孝感动天地,非懿之功也。”
曹丕看着他这副永远谦卑恭顺的样子,心中的激动,渐渐冷静了下来。
他知道,眼前这个人,绝非池中之物。
用他,如用一把双刃剑。伤敌的同时,也可能伤到自己。
父亲临行前那个复杂的眼神,他看懂了。
“仲达,父亲他……似乎已经看穿了。”曹丕的语气中,带着一丝担忧。
“看穿,与说穿,是两回事。”司马懿的回答,依旧平静,看穿,与说穿,是两回事。”司马懿的回答,依旧平静,“魏王需要的,是结果。只要结果对他有利,过程如何,他并不会过于追究。”
“他看到了公子的孝心,这就够了。”
“更重要的是,”司马懿抬起头,直视着曹丕,更重要的是,”司马懿抬起头,直视着曹丕,“他看到了公子身边,有一个‘有用’的人。”
曹丕的心,猛地一跳。
他明白了司马懿的言外之意。
曹操之所以容忍司马懿的存在,不仅仅是因为曹丕需要他。更是因为,曹操需要通过司马懿,来确认曹丕拥有驾驭复杂人才的能力。
如果曹丕连一个司马懿都掌控不了,那又如何掌控整个大魏江山?
这不仅仅是对司马懿的考验,更是对曹丕的考验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曹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我明白了。”曹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“父亲这是在用你,来磨砺我。”
“公子英明。”
“那么,我们接下来,该怎么做?”曹丕问道。
“等。”
司马懿只说了一个字。
“等?”曹丕不解。
“是的,等。”司马懿解释道,是的,等。”司马懿解释道,“今日送行,公子已经占尽先机。临淄侯那边,必然不会甘心。他们越是急于扳回一城,就越容易出错。”
“而公子要做的,就是以不变应万变。处理好分内之事,孝敬好卞夫人,与朝中大臣维系好关系。”
“不求有功,但求无过。”
“当一方在不断犯错,而另一方始终稳如泰山时,魏王心中的天平,自然会彻底倒向公子这一边。”
曹丕看着司马懿,眼神中充满了敬佩。
这种“无为而治”的策略,看似简单,实则蕴含着最高明的政治智慧。
它需要的,是强大的定力和超凡的耐心。
而这两样,恰恰是司马懿最不缺的。
“好!就依先生之言!”
曹丕下定了决心。他要将这份耐心,贯彻到底。
他相信,只要有司马懿在身边,最后的胜利,一定是属于他的。
然而,他没有想到,对手的反击,会来得如此之快,如此之狠。
一场更大的风暴,正在酝酿。
而这场风暴的中心,依旧是那个看似无害的司马懿。
05
曹操出征之后,许都的政务,暂时由曹丕代理。
这给了曹丕一个绝佳的机会,来展示自己的政治才能。
在司马懿的辅佐下,他兢兢业业,将各项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,赢得了朝中不少元老的赞许。
一切,似乎都在朝着司ma懿预设的轨道发展。
然而,平静的湖面下,暗流早已汹涌。
杨修,作为曹植最重要的谋主,自然不会坐以待毙。他深知,司马懿才是曹丕真正的核心与大脑。
想要击败曹丕,必须先除掉司马懿。
一个针对司马懿的阴谋,开始悄然编织。
很快,一封匿名奏疏,出现在了留守许都的重臣,尚书令荀攸的案头。
奏疏的内容,触目惊心。
它弹劾中庶子司马懿,暗中结交禁军将领,意图不轨。并且,列举了数条所谓的“证据”,比如司马懿曾深夜与某位将领会面,曾向某位将领赠送名贵字画等等。
每一条,都足以致人于死地。
荀攸,是曹操最为信任的谋士之一,为人正直,处事公允。他看到这份奏疏,大为震惊,立刻下令彻查。
一时间,整个许都,风声鹤唳。
所有人都知道,这是临淄侯一派,对五官中郎将的正式宣战。
消息传到曹丕府中,曹丕大发雷霆。
“欺人太甚!杨德祖,这是要置仲达于死地!”
他焦急地在书房里踱步。司马懿对他而言,太过重要,绝不能有任何闪失。
“来人,立刻去尚书台,告诉荀令君,此事纯属诬告!”
“公子,不可!”
司马懿的声音,及时地制止了冲动的曹丕。
他依旧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,仿佛被弹劾的人,不是他自己。
“公子此时若是出面,岂非坐实了懿与公子结党营私的罪名?这正是杨修想要看到的结果。”
曹丕一愣,冷静了下来。
“那……那该如何是好?荀令君为人耿直,最恨结党营私之事,若是让他查下去,就算查无实据,对先生你的声誉,也是极大的损害。”
司马懿淡淡一笑。
“公子放心,此事,懿自有应对之策。”
“杨修的计策,看似狠毒,实则有一个致命的破绽。”
“什么破绽?”
“那就是,他太急了。”司马懿的眼中,闪过一丝寒光,那就是,他太急了。”司马懿的眼中,闪过一丝寒光,“他以为捏造一些所谓的证据,就能将我扳倒。但他忘了,魏王虽然出征在外,但这许都城里,依旧是魏王的天下。”
“任何风吹草动,都瞒不过魏王的眼睛。”
当天,司马懿没有做任何辩解,也没有去拜访任何官员。
他只是做了一件事。
他脱去官服,独自一人,走到了司空府的门前,长跪不起。
他没有喊冤,也没有说话。
他只是跪在那里,用这种无声的方式,向远方的曹操,表明自己的态度。
——我司马懿的一切,都由魏王定夺。我相信魏王的英明,也等待魏王的裁决。
这一举动,立刻轰动了整个许都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了司空府门前那个孤独而倔强的身影上。
杨修得知此事,在府中冷笑。
“故作姿态!我倒要看看,他能跪到几时!”
然而,他没有笑多久。
因为,仅仅一个时辰之后,一匹快马,从城外军营疾驰而来。马上骑士,手持魏王令箭,直奔尚书台。
令箭带来的,是曹操的亲笔手令。
手令只有八个字。
“军国大事,休听浮言。”
荀攸看到这八个字,立刻明白了曹操的态度。他当即下令,停止对司马懿的一切调查,并将那封匿名奏疏,付之一炬。
一场足以掀起腥风血雨的弹劾案,就此烟消云散。
曹植府中,杨修捏着酒杯的手,在微微发抖。
他败了,败得一塌糊涂。
他没想到,曹操对司马懿的“容忍”,已经到了这个地步。
他更没想到,司马懿应对危机的方式,如此地剑走偏锋,却又如此地精准有效。
司马懿没有向任何人求助,而是直接将问题,抛给了最高裁决者——曹操。
他用自己的“跪”,赌曹操的跪”,赌曹操的“信”。
他再一次赌赢了。
曹丕亲自将司马懿从地上扶起,看着他那因为长时间跪拜而毫无血色的脸,心中百感交集。
“先生,委屈你了。”
司马懿摇了摇头。
“能为公子效力,是懿的荣幸。”
他的目光,望向北方,曹操大军离去的方向。
他知道,经过此事,曹操对他的信任,又加深了一层。当然,忌惮,也同样加深了一层。
曹操信任的,是他处理危机的能力,和他那份懂得将最终决定权交予君主的“忠心”。
忌惮的,是他那颗总能洞悉人心的、可怕的大脑。
而对于司马懿自己而言,这不过是漫长棋局中的又一步而已。
他真正在意的,是曹操的身体。
据他安插在军中的眼线回报,魏王的头风病,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。
那颗支撑着整个北方的、最强大的大脑,正在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老。
而那一天,才是他司马懿,真正需要放手一搏的时刻。
在此之前,他需要做的,依旧是——等。
06
建安二十五年,正月。
一则噩耗,从洛阳传来,震动了整个天下。
魏王曹操,崩逝于洛阳。
消息传到许都,曹丕悲痛欲绝。但悲痛之后,是巨大的恐慌。
父亲死了,但他的王位,还没有得到正式的册封。
远在邺城的弟弟曹植,以及其他手握兵权的兄弟们,都成了悬在他头顶的利剑。
尤其是驻守在鄢陵的曹彰,手握重兵,素有威名。一旦他心怀异志,后果不堪设想。
整个许都,都笼机罩在一片诡异而紧张的氛围之中。
关键时刻,司马懿再次站了出来。
他的脸上,看不到丝毫的慌乱。
“公子,当断不断,反受其乱。”
他对曹丕说的第一句话,就如同一针强心剂,稳住了曹丕混乱的心神。
“为今之计,有三件事,必须立刻去做。”
“第一,以王后之名,发布秘令,控制许都城门与武库,宣布全城戒严。任何人,无令牌不得进出。”
“第二,立刻派人,星夜赶往洛阳,迎回大王灵柩。同时,带去公子的亲笔信,安抚随行的文武将官,稳住洛阳局势。”
“第三,也是最重要的一点。公子必须立刻登基,继承魏王之位。然后,再为大王发丧。”
曹丕大惊。
“父亲尸骨未寒,我若此时即位,岂非要被天下人斥为不孝?”
司马懿的眼神,变得锐利起来。
“公子!此一时,彼一时也!”
“国不可一日无君!您若不即位,便是给了临淄侯他们可乘之机!届时,天下大乱,那才是对魏王最大的不孝!”
“非常之时,当行非常之事。只要公子能稳住大局,保住魏王的基业,些许虚名,何足道哉!”
一番话,振聋发聩。
曹丕瞬间清醒了过来。
他知道,司马懿说得对。现在,不是讲究繁文缛节的时候。
权力,才是稳定一切的根基。
他当即采纳了司马懿的全部建议。
一道道命令,从五官中郎将府发出,整个许都,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,迅速而高效地运转起来。
在司马懿的策划和调度下,曹丕集团展现出了惊人的控制力。
他们抢在了所有人的前面。
当曹植还在为父亲的去世而悲伤,当曹彰还在犹豫是否要发兵质问的时候,曹丕,已经在大殿之上,接受了百官的朝拜,正式继承了魏王之位。
随后,他又以新任魏王的名义,发布命令,加封曹植、曹彰等人,并要求他们即刻离开封地,前来洛阳奔丧。
先发制人,恩威并施。
一场可能发生的继承权大战,就这样被消弭于无形。
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,在这场权力的交接中,曹丕表现得果断、冷静,充满了帝王之气。
但只有少数核心人物知道,真正的主导者,是那个始终站在曹丕身后,沉默不语的司马懿。
曹操的灵柩,被迎回了邺城。
在一个深夜,曹丕独自一人,来到了停放灵柩的殿内。
他屏退了所有人,包括司马懿。
他静静地跪在父亲的棺椁前,久久不语。
他想起了很多年前,父亲在他和曹植之间犹豫不决的日子。
他想起了父亲临行前,那个复杂的眼神。
他想起了父亲在病榻上,最后一次召见他时,对他说的话。
“仲达,有大才,亦有大志。”
“我将他留给你,如同一把绝世宝剑。用之,可开疆拓土,安邦定国。”
“但,你必须时刻握紧剑柄。若有一日,你觉得力不从心,无法驾驭……”
“便杀了他,连同他的家族,斩草除根,永绝后患。”
这是父亲留给他,最后的,也是最严厉的警告。
曹丕抚摸着冰冷的棺椁,喃喃自语。
“父亲,您看到了吗?”
“您的儿子,没有让您失望。我,驾驭住他了。”
“我用他,稳住了您的江山。将来,我还会用他,去完成您未竟的事业。”
“您放心,我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“我知道,他是一头狼。但只要我还是猎人,这头狼,就永远只能为我效力。”
殿外的司马懿,望着殿内摇曳的烛光,神情平静。
他仿佛能听到曹丕的心声。
新君的猜忌,他早有预料。
但这又何妨呢?
他辅佐曹丕,一步步走到今天,为的,不仅仅是曹丕的天下。
更是为了,给他自己,给整个司马家族,创造一个可以生存,可以发展的空间。
曹操的时代,结束了。
曹丕的时代,开始了。
而他司马懿的时代,还远未到来。
他有足够的耐心,去等。
就像那只最能忍耐的乌龟,就像那条最善于蛰伏的毒蛇。
他会静静地等待,等待云开雾散,等待时机到来。
直到有一天,整个天下,都将匍匐在他的脚下。
07
黄初元年,曹丕代汉自立,建立魏国,是为魏文帝。
司马懿因拥立之功,被封为河津亭侯,迁任尚书。
从此,他正式进入了曹魏政权的权力中枢。
然而,所有人都发现,这位新朝的功臣,比以往任何时候,都更加地低调和谦卑。
他不结交朋党,不干预政事,除了做好皇帝交办的本职工作外,便深居简出,闭门读书。
仿佛,他所有的雄心壮志,都随着曹操的去世,和曹丕的登基,而烟消云散了。
曹丕,对他的表现,十分满意。
他觉得,自己已经彻底驯服了这头狼。
他将司马懿调离了中枢,任命为抚军大将军,派往宛城,负责对荆州方向的军事。
这既是重用,也是一种试探和提防。
将他放在军事前线,可以发挥他的才能。但不让他执掌中枢禁军,又可以避免他坐大。
对此,司马懿欣然领命,没有丝毫怨言。
在宛城,他屯田练兵,修缮城池,将与蜀汉、东吴对峙的前线,经营得固若金汤。
他还多次献上奇谋,帮助曹魏大军,在与诸葛亮、陆逊的交锋中,屡占上风。
他的功劳越来越大,声望也越来越高。
但他,也越来越老了。
岁月,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。他的背,也不再像年轻时那么挺拔。
曹丕,也渐渐老了。
多年的帝王生涯,耗尽了他的心力。他对司马懿的提防,也随着时间的流逝,而渐渐松懈。
他开始觉得,父亲,或许是多虑了。
司马懿,终究只是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。他的野心,早已被岁月磨平。
黄初七年,魏文帝曹丕病危。
临终前,他召集了曹真、陈群、以及司马懿,任命他们为辅政大臣,共同辅佐太子曹叡。
在生命的最后一刻,他拉着司马懿的手,眼神复杂地看着他。
他似乎想起了父亲当年的警告,但话到嘴边,却只化为一声叹息。
“仲达,以后,这大魏江山,就拜托你了。”
司马懿跪伏在地,泪流满下。
“陛下放心,臣,万死不辞。”
曹丕死了。
这位心机深沉的开国皇帝,终究还是没能看透,那个在他面前,恭顺了一辈子的臣子。
他以为,自己是那个永远掌控全局的猎人。
殊不知,那头狼,只是在耐心地等待着猎人,老去,死去。
魏明帝曹叡即位后,对司马懿愈发地信任和倚重。
西边的蜀汉,有诸葛亮虎视眈眈,北伐的战鼓,一次次敲响。
整个曹魏,能够抵挡诸葛亮锋芒的,唯有司马懿一人。
渭水之滨,五丈原下,两个智慧冠绝三国的头脑,展开了他们生命中,最后的,也是最巅峰的对决。
司马懿,将一个“忍”字,发挥到了极致。
任凭诸葛亮百般挑战,送来妇人衣饰羞辱,他自岿然不动,坚守不出。
他知道,自己耗不起,但诸葛亮,更耗不起。
最终,他活活地,将那位“智多近妖”的蜀汉丞相,耗死在了五丈原。
消息传来,天下震动。
司马懿的威望,达到了顶点。
然而,也就在此时,魏明帝曹叡,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。
他同样选择了司马懿,作为托孤大臣。
历史,仿佛是一个轮回。
曹操,曹丕,曹叡。曹家的三代帝王,都选择了相信司马懿,将国家的权柄,交到了他的手中。
他们都看到了司马懿的才能,都需要用他的才能,来巩固自己的江山。
他们也都或多或少地,察觉到了司马懿的野心。
但他们更相信自己,相信自己的子孙,能够永远地驾驭住这头狼。
他们错了。
当曹氏宗亲的代表,大将军曹爽,与司马懿共同辅政,并试图架空他时,这头隐忍了一生的狼,终于露出了他最锋利的獠牙。
正始十年,高平陵之变。
司马懿趁曹爽兄弟,陪同幼帝曹芳,出城祭扫高平陵之际,发动政变,一举控制了京城洛阳。
他以雷霆手段,诛杀了曹爽及其党羽,将曹魏的军政大权,彻底收入囊中。
这一年,司马懿七十岁。
从他被曹操征辟入仕,到他发动高平陵之变,中间隔了整整四十年。
四十年,足以让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,成长为不惑之年的壮汉。
四十年,也足以让一个野心勃勃的青年,隐忍成一个权倾朝野的权臣。
曹操当年的那个问题,似乎终于有了答案。
他为什么不杀司马懿?
因为,曹丕需要他。曹魏的江山,需要他。
这是一个帝王,为了基业传承,不得不做出的,一场豪赌。
他赌他的儿子,能够压制住司马懿。
他赌曹魏的国运,能够长久地延续下去。
他赌赢了前面,却输掉了最后。
因为他算到了一切,却算不到,司马懿,能活得那么长。
长到,足以熬死他们祖孙三代。
长到,足以等到,一个无人可以再制约他的时代。
嘉平三年,司马懿病逝。
他的儿子,司马师、司马昭,继承了他的权势和野心。
最终,他的孙子,司马炎,废黜了曹魏最后一位皇帝,建立了晋朝。
三国归于一统。
只是,这天下的颜色,不再姓曹,而是姓了司马。
不知,在九泉之下的曹操,看到这一幕,会作何感想?
或许,他只会发出一声,与当年在铜雀台上,一般无二的叹息吧。
那叹息,穿过数百年的时光,依旧在历史的长河中,久久回响。
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,如有雷同纯属巧合,采用文学创作手法,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。故事中的人物对话、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,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。